【好書】提爾希‧容凱《美女與野獸之死》:都市裡的悲傷童話 THIERRY JONQUET: LA BETE ET LA BELLE

提爾希‧容凱最廣為人知的作品大概就是曾經翻攝成電影「切膚慾謀」的《狼蛛》吧!

大學時主修哲學與職能治療的提爾希‧容凱,
在《狼蛛》與《美女與野獸之死》這兩部作品中都揉合了許多有關老人與精神疾病的內容,
曾經擔任過精神病院護理人員及特教老師的提爾希‧容凱,
故事中將死亡、瘋狂、激情以平實而濃烈的敘事方式呈現。

他行文的風格乍看之下毫無頭緒、錯綜複雜,
但隨著內容的開展,能夠漸漸找到故事的脈絡,進而投入其中無法自拔,
這樣的寫作方式是提爾希‧容凱的作品詭譎但又魅力十足的特點,
也能品味其精巧而簡潔的故事構築能力。

在作者簡介的部分引述了提爾希.容凱所說過的話:
「我書寫的黑色小說仇恨與絕望占上風,
並且不停地的搗碾書中悲苦的人物直至粉身碎骨,
而我絕不予以救贖的機會。」

但在仇恨、絕望之中,能看見扭曲而純粹的愛,
心被掏空的同時卻有薰風灌注,
這樣衝突而飽滿的情感是提爾希‧容凱的作品令人上癮的原因吧!

這次要向大家介紹的是這本《美女與野獸之死》

2017-12-02_01-24-21

【以下有雷】



《美女與野獸》是大家所熟悉的童話故事,
用愛解除的魔咒與華麗而寂寞的宮殿,
原以為這個故事是夾帶現實與唯美的都市黑暗童話,
整體的開展卻出乎我意料。


【再說一次,以下有雷】






故事的主角是李歐,一個有一餐沒一餐的老遊民,在街上閒晃乞討,和犯人有著無可分割的親密關係。

探長賈伯路,執著而情感豐富的探長,在查案的過程中漸漸與李歐產生了感情,對其產生憐憫疼惜之心。

犯人,中學老師,自白殺死妻子並因此犯下連續殺人案的兇手,與收留的李歐相依為命。
找碴人,保險公司派來尋找任何可疑線索的人,總是追根究柢。
老太太,第一位死者,愛管閒事的鄰居老太婆。
肉店店員,第二位死者,李歐和犯人都很喜歡他們家的肉。
小孩,第三位死者,調皮又純真的小孩。
闖入者,第四位死者,揭開了骯髒擁擠的宮殿的真相。

整篇故事主線由李歐的回憶構成,
李歐不識字也不說話,
認識犯人之後兩人變成最密不可分的朋友,
犯人總是抱怨他的妻子是個淫蕩而妖豔的女人,
各種傳聞與真相令犯人妒火中燒、顏面盡失,
終於有一天犯人對李歐坦承殺害了他的妻子,並將她保存在冷藏庫中。

李歐進入了犯人的家,與犯人犯人熱中的火車模型開始了同居生活,
兩人分享著牛排和紅酒,用一袋又一袋從不丟棄的垃圾袋埋葬冷藏櫃,
淹沒了廚房、房間、浴室、廁所,
狹小的空間裡發酵的垃圾開始溢流出髒臭的液體,
但他們仍然在這樣的空間裡繼續著他們的生活。

可是出現了破壞者。

愛管閒事的鄰居發現了成堆的垃圾,於是老太太死了。
幫著犯人出外買肉的李歐忘了找錢,熱心的店員來訪發現沖天的臭氣,於是肉店店員死了。
純真而有活力的學生突發奇想闖進屋內,孩子恐怕守不住秘密,於是小孩死了。

犯人對著李歐、對著錄音機不斷地自白著,
詳述殺死每一個入侵者的故事,
他那蕩婦妻子有多麼該死而這屋子又是多麼腐敗,
李歐靜靜地聽著,與犯人共同守著這屋子與這些故事。

最後闖入者來了,他有備而來,和犯人發生扭打,
犯人終究殺死了闖入者
犯人也身受重傷,他流出身體的腸子覆蓋著發酵垃圾的汁液。

闖入者死了,犯人奄奄一息。

李歐餓了,不識字也不說話的他想繼續守著這屋子,
只好吃了闖入者的臀部和一部份的小腿,
但不能這樣看著犯人逐漸死去,
李歐開始哀號,聲嘶力竭地哀叫著,
終於這腐朽髒臭的宮殿被撬開。

一袋袋的垃圾被移除,濕軟發臭的壁紙被剝光,
冷藏庫被打開了。

裡面空無一物。

犯人的妻子來了,她已經與闖入者同居好幾個月了,
這次闖入者會來只是為了拿走犯人妻子的東西。

李歐對於這件事驚恐萬分,
但李歐最關心的還是犯人
只想看到他,
只想知道犯人是不是還活著,
想穿過厚厚的玻璃接近那連接著無數管線的身軀。

李歐終於可以見到犯人了,
賈伯路是破格帶李歐去見犯人的,
但李歐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
試圖叫喚犯人,摩娑著犯人逐漸流失生氣的軀體。

最後犯人還是離世了,
被移除機器、管線並覆蓋上白布的犯人令李歐絕望,
長長的迴廊裡他只能瘋狂地哀嚎,
他的生命因此沒有活下去的意義。

李歐為自己做了最後一個選擇,
拖著老朽的身軀奔過馬路,
貨車撞擊後,他殘破的身軀翻落濕冷的水溝。

探長賈伯路也悲痛萬分,
本來想要好好照顧李歐的餘生的,
想和他一起生活。

但是對於狗狗來說,
失去了主人,就失去了全世界。


◆◇◆◇◆◇◆◇◆◇


說老實話,
這本書我看完基本上就是馬上噴淚十分鐘停不下來,
一邊打這篇文章又一邊噴淚了大概五分鐘,
或許有的人不會被這個哭點觸動,
但我想有養寵物或者是很喜歡動物,特別是狗狗的人一定會很有感觸。

作者留下了許多蛛絲馬跡,
從小孩、老太太、肉店店員等稱呼表現出狗狗如同孩子般簡單的心思,
他們的想法和生活都相當簡單,
繁瑣的名字和身分對他們來說都不太重要,
唯一對於職業有認識的就是賣牛肉的肉店店員,
這也是李歐特別可愛的地方。

除此之外,
李歐可以在陽台上解決生理需求,犯人卻要尿在寶特瓶裡;
賈伯路用碗請李歐喝紅酒;
醫院不能讓李歐進去探視犯人等等,
都暗示了李歐不是人類的事實。

但作者狡猾地不用「主人」來稱呼犯人,
把李歐其實是一條狗的事實遮蓋住了,
但換個角度想,
也許犯人也稱不上是李歐的主人,
李歐是犯人心靈的慰藉,是最佳聽眾,
而犯人也不管教李歐,他給了李歐一個家。

儘管髒臭不堪,
李歐從來沒有想要離去,
他相信著犯人,
和犯人一起守著冷藏庫的秘密。

而犯人則是被自己的妄想困住,
從無罪者到犯下令人髮指的罪行。

衣冠楚楚的犯人是嚴謹的中學老師,
有個美麗且妖豔的妻子,
不但妻子與他人曖昧的傳言漫天飛舞,
甚至直接被撞見偷情的場面。

在妻子與督學私奔並同居之後,
犯人的忌妒心與屈辱感開始膨脹,
現實與想像在犯人腦中變得混亂,
他想像妻子總是要求他去考永遠考不上的督學,
與其妻子紅杏出牆,
他寧可相信自己殺害了妻子,
最後更真的殺害了闖入者,也就是與妻子偷情的督學。

闖入者的稱呼也相當有趣,
這個闖入者闖入了犯人與妻子的夫妻生活,
也闖入了犯人與李歐建構出的家,
開始了這個故事,也帶著故事走向終點。

但最令人動容的還是李歐與犯人的牽絆,
整個故事李歐不曾說過他有多愛犯人,
從來沒有想過犯人對他有多麼重要。

與犯人待在酸臭的公寓中看著電動火車跑動;
因為犯人而喜歡了紅酒;
不厭其煩地聆聽著犯人駭人聽聞的故事;
失去了犯人,李歐選擇結束生命。

這個故事很短,
卻很深刻、很痛,但又很美,
用懸疑的氣氛推動著故事進行,
以別出心裁的新穎方式描繪了人狗之間的情誼。

當一切水落石出,
故事荒誕、詭譎之處都變得合情合理,
李歐對犯人的包容從令人不解的高度配合,
變成再合理不過的忠誠,
正因為一切變得理所當然,
就更令人心痛萬分。

打到這裡,我已經用掉半包衛生紙了,
我認為這是喜愛狗狗的人不可錯過的作品,
也是喜歡黑暗懸疑風格小說的讀者非常值得一看的。

也許我的文章會讓整個故事的懸疑感大打折扣,
但還是很希望可以與大家分享這個作者以及這部非常棒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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